第204章
待他离开,她见鬼似的看向素筠:“他,他怎么了,这是中邪了?” 素筠猜测:“沈公子从今早起来便一言不发,在窗前失魂落魄地枯坐。现在又出了沈世子的事,许是哀伤至极,心绪不佳?” 往常沈渊在乾阳宫若是一个人待着,要么独自看书,要么写写画画,虽也单调,还没有这样枯坐过。 “心绪不佳?”段曦宁单手托腮望向殿门外,若有所思,总觉得这不像他。 若是以前,沈鸿突然离世,他怕是会伤心欲绝,特地为沈鸿守灵,怎会只是心绪不佳地回来? 他同沈鸿之间到底怎么了? 沈鸿除了他的身世还说了什么吗? 她又想起昨夜找到他时,他看起来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,升起几分担忧。 正要起身出去看,又有朝臣有要事求见,她只好吩咐素筠先跟去看看。 沈渊失魂落魄地回了承明殿,只觉仿佛被人抛入浓雾中,不知该何去何从,看不见来路,也不知归途。 这些突然的变故打得他措手不及,让他几乎无任何招架之力。 他只恨自己不是一只乌龟或是河蚌,没有个坚硬的壳子可供躲一躲。 他仿佛被封闭了五感,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,四周仿佛白茫茫的一片,什么都没有。 回到寝殿他便将空青和姜余都赶了出去,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殿中。 空青推了推门,无果,焦急地在门外问:“公子,您这是怎么了?” 好一会儿,他似乎终于能听到人声了,闷声道:“空青,你和姜余拿上银子,自谋生路去吧,别管我了。” 空青被这话吓得慌了神:“公子,到底出了什么事,您为何又要赶我们走?” 许久听不见里面有回应,空青愈加不安:“公子,有什么事您别憋着,和我说说好不好,若是不开心的,说出来就痛快了。” 姜余也赶忙高声询问:“公子,您饿不饿,想吃什么,我去给您做好不好?” “您应应我呀。” 好说歹说也听不到里面一句话,这让两人心急如焚。他家公子待人极好,但凡说话总会有回应,从来不会像这样不理人的,这到底是怎么了? 沈渊将棠溪剑取了出来,握在手里。 明明只要引颈自戮,他便什么都不用在乎了,不知为何却下不了手,心中总有什么放不下,不愿拔剑。 他懦弱到自尽都不敢。 握着剑柄的手收紧了几分,他眸中满是痛苦挣扎。 蝼蚁尚且偷生,他为何要自寻死路? 可是,倘若人有来生,焉知此刻了结是否会是新的痛苦的开始? 人固有一死,今日了结,明日便不用面对眼前烦忧,不然谁知明日是否比今日更为难熬,那时他或许会后悔今日未曾结束。 他这一生,终究是一场空,从开始便不该来到这世上,其实早早走了也好。 似乎有人在同他说什么,他听不真切,都无所谓了。 伴随着手中的剑一寸寸徐徐抽出来,短暂而又无趣的一生走马观花般闪过,竟没多少愉悦的回忆,何其可悲。 到最后,惟有一道身影鲜活浓烈,挥之不去,在脑海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 忽而他听清了那喊他的声音,那样好听而又独特,那般空灵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“沈渊,开门!” 第113章 生亦何欢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, 沈渊抽出剑的手顿住了,心底升起几分贪恋。 “沈渊!”段曦宁又拍了拍门,见依旧无人应, 担心他真的出什么事,抬起一掌便将门打开了。 顾不得许多,她赶紧冲了进去, 看到他手中持剑, 想也不想便夺了过来。 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她厉声道, “到底什么事就能到抹脖子的地步?” 呆坐的人好一会儿才回神, 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人:“陛下。” 段曦宁又将他手里的剑鞘夺了过来, 将剑收好,给了素筠保管, 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出去,这才又问:“到底怎么了?就因为我不让你送沈鸿回武康的事?” 沈渊愣愣地仰头看着她,缓缓地摇了摇头。 段曦宁又问:“那是为什么?” 她不忿道:“谁叫你不痛快你就别让他痛快,躲起来抹自己脖子算怎么回事?” “陛下。”他神色极为黯然, 却一字一句认真道, “我不会自裁的,可否让我独自待着?” 段曦宁不想激他, 顺着他道:“好,你若想自己静静, 我不扰你。但你不许绝食, 更不许寻短见。” 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,这才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段曦宁又道:“你只记住,你是我的人, 我要你好好活着。” 他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起了一丝波澜,不再一片死寂:“好。” 说完这些话, 段曦宁这才转身离开,只是不放心,又回头看了几次,见他一直是木然无神的样子,也没说什么。 出了殿门,空青和姜余破天荒地凑了过来,约摸是想问问沈渊如何:“陛下,我家公子……” 段曦宁吩咐道:“他还未用晚膳,去给他准备些清淡些的饭菜。” 他们一听,总算松了一口气,忙不迭地去张罗。 跟着她回去的路上,素筠还拿着那把棠溪剑,疑惑又忧心地问:“陛下,沈公子并不是轻言生死之人,怎么就想不开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