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先认输,谁先叫出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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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隔了一日,张守一便将制好的辟秽香粉送到文俶手中。 文俶仔细将香粉分作叁份,用绒布包妥。一份留在自己身边,一份送去给爹爹,连文华殿太子那一份,她也默默备下了。 至于香粉缘由,她只字未提离识香之事,唯恐爹爹深究。杜珂接过香包时,她只笑盈盈道是自己亲配的辟秽方子,随身佩着可防时气、保康健。爹爹素来信她,自是欣然系在腰间。 唯独太子那份——文俶指尖抚过那只赤色香包,轻轻蹙起了眉。 该如何送到他手中呢? 最合适的人选,莫过于宝宁公主。 恰是心想事成。这一日,文俶打从文华殿外路过,远远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——不是宝宁公主是谁? 只是公主那神态有些不同寻常,她步履轻悄,频频回顾,似生怕被人见着。 文俶本欲上前请安,见状便缓了步子,悄悄跟在了后头。 只见宝宁并未走向正殿,反是绕至殿侧一处僻静的拐角,轻轻推开一扇虚掩的木门。 那门掩在藤萝深处,若非熟知路径,绝难察觉。她闪身而入,动作熟稔得仿佛走了千百回。 文俶心下好奇愈盛,略一迟疑,亦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。 门内光线骤暗,尚未适应,忽然一只纤弱芬芳的小手自背后猛地捂住了她的口唇! 文俶浑身一僵,却听耳畔传来一声极轻的吐息,随即那只手松开了。 转身便见宝宁公主拍着胸口,眼底惊色未退,却已漾开笑意: “吓死我了……原是你啊。” “公主殿下恕罪,臣女一时情急,唐突殿下了!”文俶慌忙福身,心叹糟糕,自己闯了大祸。 宝宁却噗嗤一笑,伸手将她扶起,眼底闪过一丝狡黠: “妹妹今日确是莽撞了些……不过,”她忽然压低嗓音,凑近文俶耳畔,“既然都莽撞到这儿了,何不索性莽撞到底?” 她指尖轻轻勾住文俶袖缘,语调轻快: “想不想知道,我与你哥哥……究竟是做何交换” 文俶心头一跳,抬眼便撞见宝宁亮晶晶的眸子。 “若想知道,”宝宁松开手,转身向前,“便乖乖跟着我,莫要多问。” 宝宁对文华殿的熟悉远超文俶想象。 她手牵着文俶,穿过两道不起眼的帷幔,自殿后一处隐在屏风后的窄门悄然潜入,竟是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踏入了正殿内。 此刻文华殿内轩敞寂静,空无一人。宝宁径直走向正前方主座,宽大书案下悬着及地的锦绒桌裙。她回头朝文俶眨了眨眼,竟一矮身,灵巧地钻了进去,身影瞬间被厚重的绒帷吞没。 文俶怔在原地,目瞪口呆。 这……这成何体统?!公主殿下,这是何意啊? 就在这时,殿外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,伴随男子的低语交谈,来者不止一人! 文俶一下便慌了神,也顾不得许多,她目光一扫——主座旁另设有一张略小的书案,同样垂着桌裙。她踉跄着扑过去,蜷身钻入一片昏暗的遮蔽之下。 几乎就在同时,殿门被推开的“吱呀”声,清晰传来。 殿门缓启,日光斜入,两道颀长的身影一前一后踏入殿内。 圣上着一身明黄龙袍,走在前面负手而入,龙行虎步间带着一丝倦意,却依旧掩不住眉目间的锐利。 侯羡落后半步,一身玄色麒麟锦袍,墨发一丝不乱,神色恭谨中带着凌厉。在抬眼一扫间,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。 二人边走边谈,声量不高。在这空旷殿宇,却是异常清晰。 文俶躲藏在桌裙下屏住呼吸,这文华殿虽是太子摄政之所,圣上亦偶会驾临,以此地做便殿,与近臣议事小憩。今日偏叫她撞个正着。 她暗暗叫苦,原只是一时好奇尾随宝宁,怎料竟卷入这般局面。这位公主殿下,可真是将她“坑”得不轻。 圣上首先落座主位,锦绒桌裙微晃了晃,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,随即又归于平静。 侯羡则在旁侧那张略小的书案前坐下,衣袍下摆一垂,恰好遮住了桌裙下露出的那一角黛青宫裙。 “侯卿,”圣上的声音自上方传来,带着赞许。 “你举荐的那两位士子,李文博与杜若璞,朕已见过,确是才思敏捷,堪当大用。” “那杜若璞,朕记得是杜珂之子,属实有乃父之风啊。” 侯羡欠身:“陛下圣明。此二人于河工水利一道,确有独到见解。来年春闱若得金榜题名,必能为国效力。” “正是此理。”圣上颔首,“不过,新河道开凿之事,千头万绪。” “朕今日召你,是想问问——除他二人,可还有合适人选,能助你一臂之力?” 侯羡抬眼,语气平静:“臣正欲奏明陛下。漕运大计之初始蓝图,实非臣一人之功。除李文博外,尚有一人,于筹划之初便参与其中,诸多精妙构想,皆出自其手。” “哦?”圣上身体微向前倾,显出兴趣,“何人?” “便是新晋文渊阁校书女官——文俶。” 桌裙之下,文俶心口猛的一跳,差点惊呼出声。 “文俶?”圣上略一沉吟,随即抚掌而笑。 “朕记得她,秋猎之时,皇后与宝宁可是对她赞不绝口……” “竟是如此奇女子!好,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!” 他笑声爽朗,在殿中回荡: “侯卿既如此举荐,朕便准了。” “传朕旨意,即日起,命文渊阁校书文俶,协同参与新河道开凿筹划事宜,与你等共议大计。” “臣,代文俶谢陛下隆恩。”侯羡起身,郑重一揖。 垂首时,目光再次掠过那抹裙角——从踏入正殿起,他便感应到那缕熟悉的气息就在附近。 “侯卿,若无他事,朕便先……” 圣上显是有些困乏,欲结束对话。刚撑着扶手起身,似被何物轻轻一扯,身子猛地一晃,又跌坐回龙椅。 “嗯?” 他低低地闷了一声,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,搭在扶手上的指节微微收紧。 几乎就在同时,侯羡不动声色地将手垂至身侧,悄然掀起桌裙一角—— 这一掀,正对上一双惊惶未定的眸子。 文俶蜷在昏暗之中,仰着脸,瞳孔因突如其来的刺目而微微收缩。四目相对间,空气仿佛瞬间凝固。 侯羡神色不变,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指,桌裙重新垂落,将那双眸子再次掩入黑暗。 圣上似全未察觉,只抬手揉了揉眉心,语调里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: “对了……侯卿,朕想起件事。” 他顿了顿,思肘片刻方才续道: “两日后便是中秋祭月,宫中宴邀群臣,共享盛况。司礼监这边……可都安排妥当了?” 说话间,正中主座的锦绒桌裙极轻地扯动了一下。 “回陛下。”侯羡神色如常,“一应典仪、宴席、乐舞皆已备妥,臣昨日已与尚宫局最后核验过流程。” “嗯……甚好。” 圣上应着,呼吸却似乎乱了些许,尾音拖得有些长,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。 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背,青筋微微凸起。 “只是……” 侯羡像是想起了什么,语带为难: “内廷供奉的一批西域葡萄,运至半途遇了雨,恐有损折,臣已命人另从江南急调。” 圣上又“嗯”了一声,像是听进去了,又像是没听进去。 他脊背后靠,龙袍下摆微微起伏,手指在扶手上轻敲了几下,却敲得有些乱。 “葡萄……” 他声音低得近乎气音,尾音忽然拔高了一瞬,又极快地压下去, “也好……也好……” 桌裙之下,文俶最初的惊慌如潮水般退去,只剩心口一声声如擂鼓般的跳动。 她听得出,圣上语声里的哑,尾音里那一点失控的颤,和那祸乱的根源。 更听得出,侯羡明明洞悉一切,却偏要用那副滴水不漏的恭谨口吻,一句句替圣上和她遮掩。 既如此…… 既这文华殿已荒唐到此地步…… 那她今日,便把这荒唐,再推得更远些。 一股又羞又恼、又带着快意报复的胆气,窜上心头。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。 既然你肯替我兜着…… 那就看看。 究竟是谁先认输。 文俶咬了咬唇,在昏暗的遮蔽下悄然动了。 借着桌裙与衣袍的双重遮掩,她如一条悄无声息的鱼儿,缓缓游入玄色锦袍之内。